• 一片冰心

    一片冰心 从家里背着和我一样高的大包出来的时候,天还未亮,抬头便是黑漆漆的一片,没有星,也没有月亮。水蓝色的冲锋衣在这样的背景下和在雪山里一样引人注目。路上没有什么人,即使有人,在这样的时间段里也是行色匆匆得如我一般。空气里残留着冷锋的气息,寒风渐渐侵入脸部的肌肤,前路茫茫一片然,倒颇有一种离家出走之感。对于我为什么要去冬训这件事情,跟舍友聊过,跟队友聊过,跟部长聊过,申请书里写过,面试里也说过。一遍,一遍,又一遍。本该是十分笃定的事情,而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,反而有一种不确定性。攀冰;住帐篷;睡睡袋;三天不洗漱——我人生前十八年来从未体会过的生活,完全不同于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形态。我对于这种生活应该是有着内心里的一种渴慕的,不然之前也不会笃定如此。然而我似乎还没有做好完全适应这种生活的准备;换言之,我无法抛弃过去的生活常规,更难以挣脱社会关系强加于我身上的责任。我仔细想了想,觉得刚才那一句话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。步行到地铁口的我一路上正做着十八年来我反复做的事情。卸大包,过安检。安检员将保暖杯递给我的时候,我突然间感到有点渴。将保暖杯拧开,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是满的——昨天我分明记得只剩下了半杯凉白开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想跑回家去对什么人说些什么,或者只是听他们唠叨些什么,然后就真的像一个犯错事的孩子一样改过自新了。可又觉得这样做很委屈——我明明没有错。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等了大部队二十分钟,不敢玩手机,怕废电,只好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着:今天天气不错......是个蓝天......真的很冷......脚要冻得没有知觉了......还没见过帐篷和睡袋......家人应该还没有起床......现在回去还来得及......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......人总是在顺从中消磨了意志......就是这么一回事儿。就是这么两回事儿。发食品,睡袋,防潮垫,装包,上车。车开动的时候,就像是高中要去春游秋游一般。咦?就这样出发了。车上,又是大梦一场。窗外的景色不过是郊区风味,一扫而过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,只记得下车的时候,没有想象中的冷。扎营的地方在桃源仙谷景区停车场的附近,一块不算大的空地,倒也是依山傍水的好风水。河结了冰,前几天又下了雪,几层铺设下来,将河面粉饰得与地面难分真假。只有几处近岸的雪化了,染出浅浅的几湾镜湖来。寒风只冷冷地吹着,光秃秃的枝杈斜指着天空。若不是手指已被吹得发疼,这一处风景倒是不错的采景地点。“姑娘你穿得太少,多冷啊!”景区的负责人大姐抓住我聊天。“哎呀,其实我穿得挺多的,不冷。”“你这到了晚上不行这个。晚上可冷了。郭大姐的农家院儿多好啊,暖和,你们干嘛非要来这儿受冻。”语气忿忿的,充满关心。我讪笑。和狐狸、宗志刚、天宁叔一起搭高山帐、铺防潮垫和睡袋、整理东西。帐篷里面的空间不算大,勉强够四个人平躺着睡一排的地方。睡袋平铺在地上,软软的;光透过黄色的外帐打进来,调出一室的暖色调。“这样就有点像家的感觉了”狐狸突然说。灶是借来的,生火用的是液化气。铲勺每翻转一下,热气便直挺着从锅里往外窜;大家围在锅的旁边,讨论着要炒什么,该放什么。一锅肉炒出来,放油菜也好,土豆也罢,大不了纯炒肉——搭配随意,都是不拘什么的。“起锅放盐。” “谁说的,要放味精。”“我家起锅放盐,不会损失碘。”“沿海地区都是先放盐的,我们那里碘多。”......“来来来焖一下焖一下,数三十秒啊”“1...2...3...4...”(极慢地)“你这样儿数到明天也数不完啊!”......“吃饭咯!妹子和教练组长先吃!” 是夜,星星很多,多得有些眩目。夜有他自己的影子,山有他特别的喘息声。风呼呼地刮着,伴随着野猫凄哀的叫声。头灯将九个帐篷全部照亮,仿佛一种震慑。好似那些黑暗之处,躲着什么不知名的巨兽蠢蠢欲动。帐篷里各自传出了桌游的喧闹声,它们与荒野山夜的隐秘一起,交杂混合成一种奇特的体验。这些喧嚣的背后,叫做离群索居。却也有另外一个名字,叫做志同道合。“想加山队么?”狐狸和我躺在帐篷里聊天,懒得脱鞋,脚是甩在帐篷外面的。“也许。”“以前出过队么?”“没有。”“还想出队么?”“挺想的。”“山队第一次出队应该是在清明,去库布齐,三天线。”“平时周末也会有人带队,就像前几天我带的狗牙,就是在群里喊一声,谁想去就带着了。”......谈话声弱了下去,是我睡了。早上醒来的时候,湿巾结冰了。用纸巾擦脸, 蹭出许多黄土黑灰来。 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零度,而当所有的水都结冰后,冰的温度会持续下降,直至和环境等温。对于怕冷的我来说,冰不是什么有情的事物,况且吊在冰壁上时,坚硬的冰坨磕了我好几下膝盖。可即使如此,攀冰是一件挺好玩儿的事情。尽管小刚毅尽心尽力地为我出谋划策,卢小石一脸无奈地告诉我要怎么踢冰,胡越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踩不上很好踩的台阶,天宁叔指导我要怎么保存体力。我不算一个优秀的学生。脸贴近冰壁,近得可以看清楚冰内部的纹理。每一丝细小的瑕疵,都是那样的纯粹,那样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你的眼前。你可以轻易地捕捉到他在倾诉着什么,当然,这些是过眼云烟。我不喜欢冰的温度,但我喜欢这份纯粹与赤裸。攀冰,不过是一场聆听,无所谓高度。攀冰休息的时候,遇到一群专业的人。他们中的有一个人,带着老人和孩子来,远远站在一旁观看。我第三次下来的时候,那个穿黄衣服的,小孩的父亲,对我笑了笑——“很棒”,他说。那个小孩拉着他的爷爷走到我的身边玩儿碎冰,我和老人谈了起来。 “他们都玩儿了有十一年喽!去年去爬雪山,回来嘴唇都冻得紫了。”老人望向冰壁,听不出来是骄傲还是别的什么语气。“那个绿衣服的厉害,他最先上去的,去给他们挂绳子。”“爸爸加油!”那个小孩突然叫了起来。忍俊不禁。第四次上去的时候,记得很清楚,是施源给我打的保。那时候快要收绳了,记得很清楚,施源喊了四次“加油,你可以的!”胳膊没力气吊在冰壁上休息时,听见底下那个小孩脆生生地对那个爷爷说“爷爷,姐姐......姐姐是不是累了......”到达挂锁的地方时,我碰了碰它,回头望向地面时,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。着陆。感觉自己腿有点发软。 那个穿绿衣服的,收拾东西时又顺便指导了我半天。 他的皮肤黝黑,脸很干净,清清爽爽地透出几分硬朗。 他戴着墨镜,我看不到他的眼睛,不过应该是真诚的。“你几年级?”“大一。”“哦,那还远着呢!加油吧!”他笑了笑,露出白白的牙齿。最后一天走的时候,阳光正好从冰壁顶端跳了出来,给登顶的人身上蒙上一层金光。此刻,冰的神圣被烘托得登峰造极。回顾三天的冬训,从最开始结组行走的“路绳之上皆兄弟”,到攀冰时靠打保的人把我拉紧不让我掉下去,再到固定绳时十分狼狈地走一字路线——就这样将生命交给一根绳子,交给认识不过两三天的一群人。害怕过,但并不孤独;狼狈过,但无人在意。这是一群自由而真诚的灵魂。他们的缺陷,就是轻信。但从不也从未悔过,。至于我,没什么太浓烈的兄弟情怀,只是喜欢和这群人在一起;没有什么勇攀高峰的渴望,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——毕竟,我从未挑战过。走之前的那一晚,社歌唱得很好听:踏在风雪满天征程上,沿途抛下软弱与迷惘,坚信激情的心不畏阻挡。(作者为人文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学生)

  • 炊烟里的蒲公英

    炊烟里的蒲公英 梅子青时,我回乡下看外婆。村东头那片蒲公英被夷为了平地,河畔新砌了石栏,显得路更宽敞。桥边的石台仍在,小时候,外婆在台上浣布捣衣,我和姐姐就在一旁,或是捡石子来砸水花,或是采几朵路边的蒲公英,吹出一团花絮洒落水面,像是一个个待嫁的新娘,石台边漂出的白沫便是她们的嫁衣。如今,石台犹在,却少了浣洗的身影。流水依旧,却已是凝固了般的浑浊。村口车辆匆匆聚散,满手礼品抚慰不了老人的挂念。平日简衣素食,待儿孙归来方生火做起佳肴,却逃不过炊烟散尽,车辆离去的无奈,独留一桌残羹冷炙,和寒灯下落寞的身影。母亲说这村子本是一家大财主的老宅,几经变故而成了异姓的房舍,一宅一户人家。一进院子,几只鸡在树荫里正踱着方步,密密的树叶,斑驳了一地阳光。外婆在房前择菜,身旁的大黄狗冲我们狂吠,想来是有点认生,正欲上前时被外婆呵了回去。 “来得正好,刚做了青团,还热着呢!”糯米粘着墨绿的外皮,馅子是外婆新炒的雪菜肉丝,还散着热气。三竹盘的青团浸在小院的一角,形态各异,却都那么惹人怜爱。不像是商场货架上塑料包装的青团,形状整齐,甜腻冰凉,独缺几分手掌的温度。我坐在院子里吃青团,望见隔了两家的房子新建了西式阳台,阳光下耀眼的白色石栏夹在一排木楼中,显得不伦不类。那屋子又易新主了?我是认识那屋子原本的主人。少时我常跑去缠着那屋里的姐姐教我画画,只是从不知道她的大名,如今连小名也忘却了。听说,她离家后再也没回来过,连个电话也没有,独自拉扯大她的老婆婆连病死家中多日也无人知晓。“不孝女”“忘恩负义”,我很难把这些词与她挂钩,印象中她永远是那个爱笑的姐姐,会牵着我去村口画画,教我编草环,偶尔还会塞给我一颗“大白兔”奶糖。饭后听几个老人聊天:“我们在,小的们偶尔还会回来,我们走了,谁还会记挂着这片土地?”老人说得很凄惨。是啊,村里的孩子大了便进城,独留年迈的父母守着偌大的空房。夕阳西下,炊烟升起,老牛在田里,老农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,向村口无声地眺望。从前远看村口的蒲公英,花絮如薄云的碎片,在墙基边,在菜地里,散散漫漫,和着炊烟缕缕,不知所往。而一个家族,是不是真的可以像蒲公英随风飘扬?飘到哪里,那里就是家,然后落地生根,繁衍生息。只是多少年之后,他乡就是故乡,而故乡却是他乡了。流水带走光阴,带不走最初的记忆与温情。外面的都市没有炊烟,就如没有乡音,没有虫鸣,没有向晚的牛哞。拖着行李箱,走在了陌生的地方,可是炊烟还在,因为乡村还在,乡村的篱笆豆角、猪圈荷塘还在,老屋里年老的爹娘还在。一步一步远离炊烟,可我们的思念却一直被炊烟牵绊着,走了多少路,过了多少年,也未曾走离那片故园。每一次日落,檐上升起的炊烟带着土灶旁的思念与呼唤,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飘扬又回环,充盈在每一个黄昏,然后随着日落最后一点余晖散去。再好的染发剂,也只能遮住苍白的色彩,却遮挡不住流年岁月的痕迹。炊烟易散,可散了仍会飘起。而人走了,还会回来吗?夕阳落到山头,红了炊烟。袅袅的烟云依旧,安静了岁月,闲淡了时光。那儿,母亲的唤归声如炊烟一样升起。那儿,炊烟升起如母亲隐约的唤归声。(作者为知行书院学生)

  • 追寻足迹

    追寻足迹 于高山之上兮,是谁低吟“逝者如斯夫”,拨动了千古的心弦;汨罗江畔兮,是谁笑叹“扈江离与辟芷兮”,跃下千古的华光··· ···指尖凸凹的碑文,嗅着清浅近无的油墨,思绪仿若回到了千年之前,在幽幽的先贤之思中回荡、徜徉。草绿色的风挟着金戈铁马的血色步入春秋战国。于是乎,听孔子,你常说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;听老庄,你诲曰:“无为而治”,“死生本为一”。曾几何时,我亦为百家争鸣的盛况游移不定,迷茫一时。然,先贤的哲思总会丰富灵魂的色彩;花绽千万,终觅心畔绝色。百家争鸣,应道如是。起身拂袖间,心境已了然。 秋荷皎洁,菊花正盛。面对世事污浊,一如陶潜开荒南野,守拙田园,披星戴月,粗衫短衣;周敦颐却选择出淤泥而不染,清者自清,一往无前。出世与入世,跨越千年岁月,仍是不解谜题,又能说谁是谁非呢?水墨画似的黑白,勾勒出泾渭分明的足迹,我执著追思先贤各成一家的焦浓重淡,心向往之。 时光溯源,忆起千年之前汨罗江旁。巨浪滔天,屈子披头散发,形容枯槁:“世人皆浊我独清,世人皆醉我独醒。”一渔夫拊掌而歌:“沧海之水清兮,可以浊我缨;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浊我足。”静言思之,倘若屈原如渔夫般想, 怀瑾握瑜而避世不语,汨罗江旁或能少许些叹息。然,屈原就是屈原,他的刚烈耿直,忠贞不二犹如一道镜,照明了自己的内心;亦如一道烛,指引我前方的路。且行且思,且行且品。蓦然回首,有人大笑: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”是啊,除了苏子,谁又能有如此一衰烟雨任平生的淡然乐观之气。世事不公,却不是你的穷途末路;乌台诗案,只是你浅浅一瞥后的释然。我追寻到昭质的真谛,那是圆润而不刺眼的光芒,温柔却不刺耳的清响。杭州黄州惠州又如何,密州湖州为哪般?夕晖袅袅,坚定的足迹、如兰芷般的洁质融入我的心扉。依稀间,谁的的身影悠然飘过,只留一串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”的朗声,是你酒入豪肠,三分啸成剑气,七分化作月光,绣口一吐,就是半个盛唐。那般豪情恣肆令我钦佩,世间无二,千古无双。君不见,谁的格竹之闻、“知行合一”名传后世,沿用至今。哲思所在,浩淼无垠,吾辈拜服。追寻先贤的足迹,于一豆烛光下知天地万事,一颦一笑间晓万代哲思。戚戚儿女之情都在先贤之魂中消失殆尽,只留下包罗万象的磅礴之志,不忘初心方得始终。曾经、现在、未来,追寻依旧,欣然往之。 (作者为知行书院学生)

  • 合肥,合肥

    合肥,合肥 背上书包来到大学之前,北京对我来说是皇都京城的繁华丰裕,是金融街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,是三里屯彻夜不熄的灯火,是工体接连不断的演唱会,是卧虎藏龙在街头巷尾的能人巧匠……这种想象让我满怀向往,希望大学时拥有电影般感受万象,无比精彩的人生。 高中语文经常做阅读理解,选的散文主题又很多是思故乡而不得,这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,我无法理解,于是只有背下套路,咬牙硬答。令我意想不到的是,甫一来到学校,还没来得及去睁眼看看北京城的烟华,我心里就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想念家乡,做了这么多道语文简答,也终于初尝到了这般的酸楚滋味。 我从出生就生活在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城市里,如果让我现在去回忆合肥,我甚至能在脑海里把地图草草画下来。近处是稍嫌嘈杂的老城区,面积不大,人们出行都喜欢骑着自行车,就算有急事打了的士,票价也超不过二十。合肥无情也有情,家门口的公园因为马路扩建而一点点被剥削改小,我初中边上那个芝麻大的麻辣串店却一直也没拆迁。远处的新区用像是用马克笔点上几个点,那是一排排更现代化的高楼大厦,小区像是叠起来的火柴盒,克隆出来般的整齐,楼棟围绕着几个高中一字排开,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们每天抱怨着课业繁重,嘴上说自己像行尸走肉,可神色明朗鲜活,跟同学们挽着胳膊搭着肩膀叽叽喳喳,把这些原该灰蒙蒙的地方变的生机勃勃,人情味十足。我没有认真观察过合肥的白天,但总觉得没有北京这般繁忙,从五点便有了急促的喇叭声,我想合肥的早晨偶尔还能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,然后是不知道什么机器运转起来了,频率规律的嗡嗡低响,奇迹般只让城市的早晨更加静谧。深夜没有浩瀚星河般的点点夜灯,只有那几条稍微宽敞的马路上黑色路灯亮着橙黄的暖光,在小高楼上看去远远连成一条长龙,偶尔几辆黑色的轿车驶过去,传来短促的刹车或者鸣笛声,我有段时间经常给在梦中惊醒,这些声音有些害怕的我带来一丝真实感和安全感,然后我又能沉沉睡去。 我高中来北京的同学很多,几个人约着去颐和园。早上七点的妖风酷烈,园里几乎没有游人,我们几个人冷的缩成煮熟的虾,不停的活动手脚身体想驱逐寒意,忙活半天突然一个姑娘带着哭腔喊:我要回合肥,北京实在太冷了!她表情太惨烈,我们剩下几个人笑成一团,然后又陷入了沉默,北京与合肥实在是如此不同,简直像是成心在天天提醒我们已经离家远去。合肥不算南方,也不算北方,冬天有时候湿寒湿寒,冷到骨头里,那时教室里突然显得无比狭小,一群衣服臃肿的学生东倒西歪的向手上哈着热气,一个热水袋能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,现在想来这个场景每年都要发生,熟悉的几乎都要让我流出眼泪来,那时藏着的心事不过题目不会做,老师又要罚背书,妈妈要收手机,星期天朋友的邀约究竟能不能赴,一根巧克力味的百奇棒就能治愈一切。现在想来,大概不是百奇棒有这么神奇的功效,是因为在家乡我们有看开一切的底气,是因为合肥给我们这些没离开过的小孩儿以无条件的温柔,因为在这个地方我们有奢侈的重新来过的机会。 有一个大学同学问我:合肥有什么好玩的?我当时愣了一下,支吾了半秒,发现好像很尴尬的答不出什么东西。合肥有的,似乎别的城市都有,且说美食,合肥人嗜腌货,也爱吃小龙虾。小龙虾几乎各地都有,中国中部东部的共享美食。而腌货,不是本地人好这口的也不算很多。只有一次让我很惊喜,国庆节后我带了烘糕(安徽特产零食,甜而干)回寝室,室友当时都很饿,分食后纷纷夸赞,满足了一下我奇特的虚荣心。再说到玩,我从初中到高中和朋友出去基本都是聚餐看电影,好像也没有什么特色活动,这样下来每次别人说到家乡的时候,我就感觉有那么一点局促。可是合肥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蛊惑,即使我说不出关于她的什么,即使她本身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符号,我的心就好像长在了那里,每一天都恨不得要飞回去看一看。要去挎着妈妈的手在门口的公园里散步,要听爸爸在饭桌上说天文地理,要去看一眼门口浇糖人的爷爷有没有摆摊,要去和“狐朋狗友”们在马路上大笑,永远不烦厌的吃饭看电影,要在夜间惊醒听一听马路上的车流声,要心里多的那一份甚至骄纵的踏实感。北京城容纳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,有无比宏大的包容心,我却一直觉得胆怯,脚下的土地都没有那一份厚重感,只能不断努力伸手去够下一个登山钉,再豪气时踏出去的脚也要先试一试虚实。北京城能看见明亮的星月,让人不断努力去够得星辰,合肥让我看见踏踏实实的土地,让我在高铁上就有无比的安心感。“离开你六十年,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,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。”我想念着合肥,我把合肥藏进心窝里,每天想一想就觉得多了一份期待。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我不索求回到合肥驻足停留,但这个城市给了我故乡的记忆,给了我能够在难过彷徨的时候歇歇脚的地方,她张开怀抱,既是我的故乡,也是我的精神家园。(作者为法学院学生)

  • 寻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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